我工作的地方在辦公室內,我的辦公桌在走廊的旁邊。於是,我工作的時候總有許多同部門或不同部門的同事經過這條走廊。而我是一個警覺性高的人,每次當人走過,我會察覺到並向那人望去。漸漸地,我開始認到聲音的主人,而第一個認出的是她。
她大約每朝九時半便推着載有玻璃瓶的車經過,車上玻璃瓶輕微碰撞的「叮叮」聲十分特別,於是很有印象。記得第一趟聽到「叮叮」聲從後傳來,我轉過頭去看,推車的是一個穿起一件實驗袍,留有一個「冬菇頭」,架上一幅黑色粗框眼鏡的同事。那同事見我朝他的方向望去,便向我點頭,我也點頭回應。翌日的同一時候,車又被推過來,我同樣轉頭望去,同事點頭時展露微笑,我才發覺同事是女性,也笑着跟她點頭。接着的每一天,我們都重複同樣的動作。
有天,我從公司某處完成一些事務後走回自己的座位,正打開必經的門。見她由不遠處迎面推車過來,便替她按住門。車「叮叮」、「叮叮」的駛近門口,而她則點頭並跟我說了聲「謝謝」。我首次聽到她的聲音,是甜美的。我笑了一笑以作回應,就回到工作崗位去。那次是我們第一次的對話,之後她經過,我們都會打招呼。
某天,「叮叮」聲從遠至近而來,當聲音達到指定音量,我笑着轉身,可是推車的卻不是她。我感覺到我臉頰的肌肉慢慢垂下來,眉頭輕蹙着轉回來,繼續專注電腦螢幕的文字上。直至午飯時,我慢步公園的步行徑,思考為何她沒有依時出現。望着藍天上的白雲,心想也許她只是剛好今天放假吧!
翌日我晚了上班,匆匆跑回公司。放下袋子後,我坐下喘氣。「叮叮」聲在後方響起,我掏出紙巾抹着面上的汗。那輛載有玻璃瓶的車已接近,我回頭一看,便笑着點頭,而她亦向狼狽的我點頭。雖然每次這樣的接觸只有瞬間,我已感到很滿足。或許是那甜美的笑容溫暖了我那被社會沖刷得麻木的心,使我重拾熱情,可能只對她熱情…
「叮叮」聲變成我跟她見面的訊號,交流漸漸由點頭演變至簡單的對話。一切都似美好,卻一切也是幻象。尚記得那一天「叮叮」聲如常清澈,我抱着輕奮心情轉身,推車人竟不是她,難道她又放假了﹖第二日我轉身迎接推車人,又不是她。第三日我再轉身迎接推車人,又不是她。第四日、第五日…整整一個星期了,她發生了什麼事嗎﹖我慢慢埋沒於現實中,開始遺忘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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